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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态文学丨长篇小说《沾别拉》连载㉖

日期:2025-10-04 09:47 来源: 访问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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沾别拉


生态文学

作家薛喜君的长篇小说《沾别拉》近期在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,作品以沾河林业局“守塔人”为原型,生动再现了四代森工人守护山林、转型发展的奋斗历程,是生态文化与文学创作的有益尝试。在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提出20周年之际,我们连载此小说,以飨读者~







六十九

黄昏后的大山,总是莽莽苍苍的,像是披上一件纱衣,神秘而又朦胧。月亮也仿佛感知到佟豆腐的心事,早早地挂在青黛色的天上,在他的头上慢慢地升起来,还把他的身影一忽变长,一忽拉短。

佟豆腐掐指算了一下,今个儿是阴历十三。十三的月亮。虽然没有十五十六的月亮圆,但看起来也近乎满月了,在这样的月亮地儿下散步,他惬意得全身轻松。他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笑了,又仰头看天上的月亮,云团从月亮身边飘过去。游走于云团中的月亮,还有一圈五彩的光晕,橘红、淡绿、浅红、金黄、纯白,宛若五彩的祥云……在龙镇,只有通往林业局的那条街上有路灯。人们每次走到那条街,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。特别是冬天,街灯就像一炉火,让人心头涌出暖意。
佟豆腐第一次认真地欣赏月光,他觉得月亮比通往林业局那条路上的街灯大方,街灯只能照亮那一条街,而月亮呢,不偏不倚地挂在天上,任凭云团在它面前搔首弄姿,月亮都微笑着迎来送往。即便是被一团云遮挡,当月光从云中跋涉出来时,它依然微笑着,脸也像擦了粉一样亮白……
这个傍晚,佟豆腐欣赏了天上的白云、灰云和月亮,也欣赏了地上自己的身影。他像是喝了高度烧酒,贪婪地直咂嘴。他想, 以后要常出来走走,不能老守着马玉莲、豆腐坊、日杂店活着。当山峦和林木成了晦暗的叠影,佟豆腐彻底陶醉了。他自然又想起王知了,要是她在身边多好啊,他还下意识往右边看了一眼,除了月光下自己的身影,就是路边蒿草摇曳的影子。他不免有些失落,不想这么快回家了,能安静地想一个人,实在太难得了。
佟豆腐索性在路上徘徊了起来。
他突然发现迎面有个人影走过来,他想可能是新鄂乡回来的龙镇人,也可能是从新鄂乡来龙镇走亲访友的人。这条沙石路通往新鄂乡,走这条路近。
龙镇人去新鄂乡,或者新鄂乡的人来龙镇串门,都爱走这条路。也可能是出来欣赏月色的闲人。当迎面走来的人与他擦肩而过时,他看到这人竟是抱着一束野花的王知了。
他吓得叫出了声:“啊!你、你……”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巴,
王知了被佟豆腐吓一跳,但并没有停下来,而是加快了脚步。她的脚步,也明显有些变形。
“妹子,是我,我是佟豆腐。”
王知了并没有搭茬儿,显然不想和这个自称佟豆腐的人说话。两只喜鹊从他们头上飞过去,在寂静的夜晚,喜鹊的叫声极具穿透力。但王知了和佟豆腐都没有体会到喜鹊叫声中的愉悦。王知了还感到了恐慌。
王知了今天休班,临近傍晚时,突然心血来潮,想去看看傍晚的夕阳,夕阳下的野花。
吃过晚饭后,王知了才从家里出来。她悠然地走着,不知不觉地就走上了这条通往新鄂乡的沙石路。确切地说,是一只通身白色,但两个翅膀上有一抹红,红嘴红爪的小鸟,把她引到这里来的。
这只通身白色的小鸟,身上仿佛带着火苗。随着翅膀的扇动,火苗也在它身上跳跃。
她是在半路上遇到这只带着火苗的小鸟的。它飞得很低,还飞飞停停,落在路边的树上时,啁啾声像是在招呼她。她跟随着小鸟的脚步,走到这个不算太高的山坡上。这只鸟飞着飞着,就一头扎进一片灌木丛里。王知了听见小鸟扑腾翅膀的声响,想这只小鸟可能是受伤了,便快步走过去,扒开密实的灌木丛,没看见小鸟的踪迹,却发现一大片盛开的山百合。
傍晚的山百合,红得像血,像火。她惊诧地咂了一下嘴。当她转身时,垂落下来的枝叶遮挡了她的视线,她用手把婆娑的细枝扒拉开,“啊呀”叫了一声。半开半合的洁白中还透着淡绿花苞的树,是绣线菊,她认识,以前看过,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片绣线菊,而且它们的脚下还有从山涧流下来的清泉。从石缝中跳下来的水,发出叮咚的响声,像极了古琴。
王知了贪婪地流连于花丛中,忘了时间。她甚至怀疑刚才那只小鸟是故意把她引到这里的,让她与这片绣线菊相会——眼泪不知不觉地流出来。她在那片绣线菊下站了许久,要不是夜色渐渐浓了,她真想陪伴着它们。她忍不住,想把它们据为己有,就采下来一大捧。回家放在灯光下,她要慢慢欣赏,还要给它们写一首诗。她转身要离开时,那只带着火苗的小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飞过来,落在枝头上叫了几声,才扑扇着翅膀飞走了。
“再见,小火苗——”王知了跟它道别。
回家的路上,王知了把诗的题目都想好了——“火苗与绣菊”。她要写一首诗,献给小火苗,献给绣线菊。
谁知她的思绪被一个男人打断,男人还叫出了她的名字。惊慌失措中,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起这个佟豆腐是谁。也难怪,住在龙镇的人,在林业局和林场上班的人,差不多都认识她,她却不能记住所有人。这样一想,她的心就落回到原处。能叫出她的名字的,不是林业局的职工,就是镇上的老邻旧居。但她的脚步没停,她心里有些气,他搅扰了她的思绪,也打破了这静谧美好的夜色。
王知了加快了脚步,眼睛还盯着怀里的一大抱绣线菊。幽暗月色下的绣线菊,散发出无尽的诗意。她似乎还看到每一个花瓣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……一双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时,她闻到一股豆子味儿,还有一些陈腐的气味儿。她刚要躲,那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胸,她吓得“妈呀”一声,绣线菊落到泥土里。她的惊叫并没让那双粗糙的大手退缩,它们更加急促地抓她。
王知了魂飞魄散,拼命地喊叫,拼命地撕咬,拼命地抓挠,拼命地挣扎。
坑洼不平的路上,自行车链条与链盒碰撞的响声从拐弯的路口传来。不一会儿,一辆自行车就露出头儿,佟豆腐被吓丢了魂儿。他慌不择路,转身朝山上跑去。

七十

葛丹驮着两大塑料桶酒,从新鄂乡回来,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出现解救了王知了,也解救了佟豆腐。
葛丹吃过早饭就去了新鄂乡。他打算装了酒就走,可大姐非得留他吃午饭,还把二姐和二姐夫也叫来了。他和两个姐夫喝了酒,谈起包地种植寒葱的事儿,姐夫们都十分感兴趣。大姐夫感慨道:“林业局真好! ”二姐夫说:“你那里要是需要人手,我就去你那干,家里你二姐就能忙过来。我得挣点儿钱,给你外甥买房娶媳妇……”他喝了不少酒,大姐让他睡一觉再走。葛丹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。大姐说:“我早点儿做饭,干脆你吃完晚饭再回去,也不差这会儿工夫。轻车熟路,一个大男人贪点儿黑怕啥。”
葛丹从大姐家出来,太阳已经偏西,他蹬得也不快,太阳一落山,山里就风凉,反正也不着急回家。
葛丹双腿叉在自行车的大梁上,半天才看清楚,蜷缩在路上啜泣的人是王知了。后车座上的两大桶酒,令自行车支不住,他鼓捣了好一会儿,才把自行车支上。他把哭得近乎晕厥的王知了扶起来,她哆嗦得站不住,葛丹只能让她靠着。葛丹高大健壮,王知了宛若落在他身上的一片叶子,在他怀中瑟瑟抖动。王知了的水粉色碎花衣裳的领口和胸口处的纽扣眼儿,已经被撕得豁开了,她双手紧紧揪着衣裳。葛丹轻轻地拍她的肩膀,让她放松一下。王知了抱着肩膀蜷缩着,哭得上不来气儿。过了二十多分钟,她才稍微平静下来。她认识葛丹,退后两步站着。
“看清楚是谁了,要不要报警?”葛丹问。
王知了又哭起来。葛丹非常理解王知了,也很心疼。他知道,王知了是王良权的女儿。他因为患荨麻疹,常去卫生所开药、输液。王知了打针的技术,在林业局医院的护士中数一数二。葛丹的血管有些特殊,弹性也差,扎不好,不是滚针就是渗药。医院的大夫、护士和葛丹都熟。一看他端着药来护士站,护士就会说:“等会儿让知了给你扎。你那血管咱们可扎不了,一针进不去,第二针手就抖了……”打过几次针,他和王知了就熟悉了。但她话少,平时很少主动与人搭话,即便说话,也是简单点下头,或者嗯一声。葛丹和春洛说:“王良权家那个丫头,好像不食烟火。”
别说是王知了,哪个女人摊上这事儿,都得吓够呛,这种难堪的耻辱,也会让她崩溃。葛丹把王知了送回家,看着她进大门。走到门口,王知了站住了。她看了一眼葛丹,他明白她没说出来的话,便说道:“放心吧,我不会告诉任何人。但你要是需要我做证,我会站出来。”
佟豆腐半夜才回家。
马玉莲出去找了他三四趟,才把他迎回来。她慌张地说:“你吓死我了,干啥去了?我还以为你出去算账,身上揣着钱,半道被人劫了。”马玉莲一边说话,一边为他扑打身上沾着的叶子。
“你这是干啥了,咋整一身树叶子,还湿漉漉的,钻山了?”
“咱家没来人吧? ”佟豆腐看见老婆摇头,他吁了一口气,“回来时绕远走了一会儿,想风凉风凉,没承想遇上一头黑瞎子,我撒腿就跑,藏到路边的灌木丛里,差点儿崴脚。”路上,佟豆腐就想好了说辞。虽然月亮地儿亮,但他确定,骑自行车的男人没看清他。如果王知了报警了,警察早就来家里抓人了。
佟豆腐没在上屋睡觉,也没在下屋的日杂店睡觉,去了西侧的豆腐坊。
为了通风,西侧的豆腐坊的窗户,常年开着。西窗户紧邻一条小河,据说这条小河是从二可河分叉过来的,虽然河水不那么湍急,但顺着河流游过去,就能进山。他想好了, 一旦有动静,他就从窗户跑,宁可在山里自杀,也不能让警察抓住。他虽然没得逞,但毕竟有强迫人的动作和意图,一旦被抓住,一定会被判强奸未遂。如果是那样,他的家人都没脸在龙镇活下去。他要是死了,就死无对证了,这样家人还能勉强过下去,儿女也不至于被人耻笑。
佟豆腐双眼无神地盯着房梁。他真想找一根麻绳,把自己吊上去。 一夜没睡,他没有力气磨豆子,第二天早上,马玉莲给订了豆腐的食堂分别打了电话,说她家七儿病了,今天豆腐送不成了。对方咂着嘴,惋惜地问: “咋搞的,佟豆腐前些日子不是打点滴了吗,咋又病了……”很多人来日杂店也没买到豆腐, 都遗憾地摇头,问明天能不能有豆腐。马玉莲笃定地点头: “有,明天指定有。”
第二天,佟豆腐的豆腐果然上市了。两三天后就有人说,豆腐怎么和以前不是一个味儿了?马玉莲十分疑惑,她不相信男人不行了,男人又不老,干什么活儿都无可挑剔。就说长相吧,就那些穿得溜光水滑,坐办公室的林业人也比不上他。
中午,马玉莲做了酱炖豆腐。她用小勺挖一勺嫩得颤巍巍的豆腐, 一口就吃出了豆腥气。她皱了一下眉头,想起今早豆腐一出来,她也闻到了豆腥味儿。她若有所思,又用小勺挖了一块豆腐,放进嘴里吧嗒两下,人们说得没错,佟豆腐的豆腐,果然变了味儿。
这几天,她发现男人无精打采, 一闲下来就盯着双手发呆,偶尔还嘀咕一句“罪恶,罪恶啊”。她十分上火。开始几天, 她吃啥都没胃口。后来,她发现只有吃东西,憋闷的心才能松快一下。日杂店里不缺吃食,马玉莲逮着啥吃啥。以前,她从不舍得吃日杂店里的东西。哪一样东西,都有成本跟着。
七十一
佟豆腐宛若一只惊弓之鸟。就连院子里的鸡追逐着踩蛋,他都吓一跳,眼神儿也不安分,总是叽里咕噜地四处踅摸。“七儿,你老看啥呢?你是不是被黑瞎子吓着了?”马玉莲唏嘘着要去摸佟豆腐的脑袋,他低头躲过去。
几天过去了,也没有警察上门,佟豆腐的心就不那么慌了。他知道,王知了是不想张扬这事儿,若是人们知道了这事儿,她受不了闲话,唾沫都能淹死她。龙镇的人,尤其是龙镇的女人,都有这个本事。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,都能让她们讲得有鼻子有眼儿,活灵活现。若是有人说昨天半夜看到鬼了,就会有人瞪着眼珠子附和:“是,我还看见鬼穿一身红衣裳,朝西边飘走了。”
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坐牢,不能给爹妈和儿女丢人现眼,但佟豆腐心里有一种滔天的罪恶感。有几次,他想去医院看看王知了上没上班,但他不敢。看见有人来买东西,他呆呆地盯着人家,想打听一下,但也只是蠕动两下嘴唇,咽口唾沫,话到嘴边,被他咽了下去。他无法张嘴,总不能问: “你认识林业局医院的王知了吗?你知道她上班了吗?”这样问,没事儿都能问出事儿。去送豆腐的路上,有两次他特意绕到医院门口,看着那扇一会儿被推开, 一会儿又被关上的玻璃门,心狂跳。可出来进去的人,都不是王知了。不能站太长时间,他只好悻悻地走了。他想好了,要是在路上遇到王知了,他就给她跪下磕几个响头,告诉她,那晚他鬼迷心窍,他喝了迷魂汤,他不是人,她要是能消气,把他的手砍掉都行……
佟豆腐对炕上的事儿,也不那么热衷了。马玉莲抚摸着他的胸口,泪流满面:“我知道我长得砢碜,要不是咱爹妈,我进不了佟家的门。我也知道,你看不上我这张脸。这么些年,你和我睡觉都关着灯,连窗帘都挡得严严的。如今,我老了,脸也比以前更长了,眉眼都耷拉了,脸垮了,皱纹也多了。”马玉莲抽泣着尽数自身的不足,“可你从来也没断了这事儿,你看不上我的脸,但你不嫌弃我的身子,每次你都那么尽力,我也可爱看你满足的样子了。我能感觉到,你最近越来越不爱看我。七儿,你心里要是有别人,别让我 知道是谁,也别让我看见。你要是在外头不顺心,就回来,我和孩子等你……”马玉莲低声地啜泣。
近几年,马玉莲叫佟豆腐“七儿”时,也有了变化。那叫声,像是妈在叫儿子。
马玉莲的眼泪和抽泣,让佟豆腐心里更加烦乱,更加难过。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游荡,他在心里痛骂自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,没看住下半身,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。但他给了她一个家,还给了她儿女。他又没管住一双罪恶的手,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,也毁了她的一生。这个姑娘要是因为他,得了啥毛病,或者嫁不出去,他也将不得好死……他越想越痛恨自己。他盯着自己的一双手,恨不能用锋利的刀剁下去。
佟豆腐以天热和卖货为名,住到了日杂店那张单人铁床上。马玉莲更慌了,难过得月经都不调了,十几天就来一次,来了就不走。开始她还没在意,可这个月,月经反反复复……佟豆腐仿佛看到了机会,让她去林业局医院看看,挂几天吊瓶。他说:“我在家卖货。林业医院有个姓王的护士,好像叫王知了,对,老来咱家买午餐肉,长得敦敦实实的那老头儿,就是他爸。前几年,他儿子在山火中死了。那丫头的针打得可好了,一点儿都不疼。我上次拉肚子,就是她给我打的针——”佟豆腐的心突然一疼,虚汗就下来了。要是王知了因为那事儿,想不开,有个好歹,她爹妈咋活啊?哀伤从他心头蔓延到脸上。佟豆腐恨不能扇自己两个嘴巴,要不是拉肚子,要不是输液,他咋能犯下这么大的罪恶?他瞥了一眼马玉莲,使劲地白了她一眼,要不是这个女人逼他,还把他送到林业局医院,他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。
“快去看看吧,别再耽搁出啥病。”对于男人突然的不耐烦,马玉莲并没有多想。相反,她觉得七儿这么关心她,她心头涌上一股热浪。马玉莲颠儿颠儿地去了医院。她一出门,佟豆腐的心就慌慌地跳,卖货时还心慌意乱地抻着脖子看路口。一个老太太来买陈醋,他顺手给拿了一瓶红烧猪肉罐头。一个小媳妇带孩子买棒棒糖,他给拿了一包动物饼干。
“佟豆腐,你心丢了,还是受啥刺激了?怪不得你家豆腐都不是从前那个味儿了。”女人撇嘴,扯着孩子走了。
终于看到马玉莲从小路上走来,佟豆腐差点儿出门迎接她。他稳了稳神儿,等马玉莲进门。电子钟滴答滴答的声响,像是在他的心上划过,他的心一下一下跳着疼。
马玉莲终于进门了。
“咋没挂吊瓶?”他的声音些抖。
“挂啥吊瓶啊?医院看病的人、打针的人,这个多啊。好不容看上了,大夫说,我这是内分泌紊乱,根本就不用打针,吃点儿药就行。”马玉莲把手里的两盒药扔到柜台上,“这不,给我开了两盒大丸药,说吃完要是还不好,再换药。”
“听他的干啥,你自个儿要求打针啊,大夫也真是,人多,就不想给你打针吗?这不是存心让你慢点儿好吗,万一有别的毛病咋整?”佟豆腐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。
马玉莲嘻嘻地笑了:“要是吃药能好,何必花打针的钱?”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。一个小毛病,男人就对她这么关心,看来生病能把男人的心唤回来。
马玉莲美滋滋地去了厨房:“你看会儿,我给你烙韭菜合子去。”
不知道是两盒中成药管用,还是愉悦的心情使然,马玉莲的月经正常了。她眨巴着眼睛,女人月经不调,是内分泌紊乱; 那男人对有些事儿不那么热衷,可能也是内分泌紊乱。她用手捶两下脑袋,她真是笨,七儿就是病了,根本就不是她想的有外心那么回事儿。就算七儿在外面真有了女人,也不可能扔下他们。再说,他还有父母,他们也不能答应。七儿除了送豆腐,整天都在她眼前转悠。这些日子,他和以往不同,除了盯着自己那双手发呆,还是发呆,人也懒,连大门都不出。有几次, 她主动让他出去走走,七儿眼神儿慌乱,急慌慌地摆手说:“可不去了,可不去了,外头没啥看头儿,没啥好走的。”
她看着都心疼,她想男人是被那头该死的黑瞎子吓破胆了。

作/者/简/介/

薛喜君,女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黑龙江省作协签约作家。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,以长篇小说和报告文学见长,出版发行《二月雪》《白月光》等,作品多次获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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